摘要：本文对上博简三《彭祖》作了一些考释、译文和连缀。
关键词：彭祖，大匡，五纪
馬承源先生主編的《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（三）》于2003年12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，实乃学术界一大快事。其中《彭祖》一篇，整理者李零先生功不可没，然注释较为简略，笔者不揣浅陋，参考一些学者的成果，略作补释翻译，敬请方家指正。
一、简1：狗（耈）老昏（問）于彭祖曰：“句（耈）是（氏）A心不忘，受命羕（永）長。臣可（何）B（兿）可（何）行，而C（舉）於朕身，而言必（謐）于帝D（常）。”彭祖曰：“休才（哉），乃E（將）多昏（問）因由，乃不F（失）厇（度）。皮（彼）天之道，唯亙
1、 狗老：整理者读为“耈老”[1]。耈，《尔雅•释诂上》：“耈，寿也”；老，《说文•老部》：“老，考也，七十曰老。”耈老，文献无征，在长沙马王堆帛书的《十问》中有耈老向商帝盘庚传授“食阴炼脧”之法的记载，说明耈老也懂得道家方仙派的房中术，既然问道于彭祖，当也为一长寿者，有学者认为簡文中“彭祖”之身份為史官、“狗老”為帝王[2]，恐非是。昏，读为“問”，甚是。金文中“昏”、“闻”同字，闻，通“问”，《正字通•耳部》：“闻，与问通。”《诗•云汉》：“群公先正，则不我闻。”清王引之《经义述闻》：“闻，犹问也，谓相恤问也，古字闻与问通。”楚简中“昏”常读为“问”与“闻”。彭祖，相传为一长寿者，活有七、八百岁，《列子•力命》：“彭祖智不出堯、舜之上，而壽八百。”《楚辭•天問》：“（彭鏗）受壽永長，夫何久長？”故位列《列仙传》卷一，为道家人物。
2、 句是：整理者读为“耈氏”。在楚简中，“是”往往借用为“氏”，如包山简第四简、第八十九简等的“是”就释为“氏”。在文献中，“是”、“氏”互相通用，《仪礼•觐礼》：“太史是右”，郑玄注：“故是为氏也”。清朱骏声《说文通训定声•解部》：“氏，假借为是。”《汉书•地理志下》：“至玄孙，氏为庄公。”颜师古注：“氏与是同，古通用字。” 句氏，应为耈老所在的句姓氏族。A，即“執”，此处应通“慹”，为“服、畏服”之意。《释名•释姿容》：“執，攝也。使畏攝己也。”《尔雅•释言》：“執，脅也。”清朱骏声《说文通训定声•临部》：“執，假借为慹。”《汉书•陈万年传附陈咸》：“豪强執服。”颜师古注曰：“執，读为慹。”執心，即敬畏之心。受命，此处应讲为“受到君王赏赐”，因为下文有“一命”“三命”之说。羕，《说文》：“羕，水长也。从永，羊声。《诗》：‘江之羕矣。’”今《诗经•汉广》作“江之永矣”，明杨慎《丹铅杂录•羕与永通》：“《博古图》‘永宝用享’作‘羕宝用享’”，可见，“羕”通“永”。可，整理者读为“何”，甚是。“可”、“何”同为歌部溪纽字，可通转。
3、C（舉）於朕身： C，查《楚文字编》，在包山楚简、望山楚简、郭店楚简中都有此字，一般读为举、与。整理者釋讀為“舉”，有学者疑讀為“營”[3]。按，此处读为“與”更好，作“给予”解；朕，整理者云“耈老”之名似作“朕孳”（見第三簡注），這裡的“朕”也可能是“朕孳”的省稱，可从，但“朕”也可训为“我”。
4、 言必（謐）于帝D（常）：言必，同“謐”，《正字通•言部》：“言必，同謐。”《广韵•质韵》：“謐，慎也。” 即“谨慎恭敬”之意；D，整理者认为楚简多用为“常”字，按，查《楚文字编》，熊悍鼎铭文中有此字，读为“嘗”，包山简第二百二十二简也有此字，读为“嘗”，嘗，祭名，《尔雅•释天》：“秋祭曰嘗。”
5、休才（哉）：休，美好之意。《尔雅•释诂下》：“休，美也。”《广韵•尤韵》：“休，美也，善也。”才，整理者读为“哉”，甚是。《集韵•咍韵》：“哉，《说文》：‘言之闲也，’古作才。”清王筠《说文句读》：“夏侯湛《兄弟诰》‘唯正月才生魄’，《尚书》作‘哉’因亦借为语词。”
6、乃E（將）多昏（問）因由，乃不F（失）厇（度）：乃，第一个“乃”应训为人称代词“你”，《广雅•释言》：“乃，汝也。”宋陆游《示儿》：“王师北定中原日，家祭无忘告乃翁。”第二个“乃”，应为时间副词，相当于“才”。E，整理者读为“将”，甚是。《说文》：“将，帅也。从寸，酱省声。”“酱”之省文为“E”，二者同属从纽阳部字、可转，故“E”为“将”，如齐玺“E骑”，读为“将骑”（《玺汇》0307）。F，整理者读为“失”，可从。按：在包山简第八十简、第一百四十二简，郭店简《老子》甲第十一简、《性自命出》第三十八简等有此字形，隶定为“a”，亦读为“失”。厇，整理者读为“度”，可从。按：厇，同“宅”，《正字通•厂部》：“厇，与宅通。”“宅”同“度”，《集韵•陌韵》：“宅，或作度”，故厇，可读为“度”。
7、皮（彼）天之道：皮，整理者读为“彼”，甚是。在马王堆帛书《老子•德经》甲中“故去皮取此”，今本《老子》第十二章作“故去彼取此”，“皮”为“彼”。天之道，即天道，与“人道”相对，古人认为是有意识支配人类命运的天神意志。
8、此句大意为：耈老向彭祖问道：“句氏对上帝的敬畏之心不敢忘怀，故能长久受到君王赏赐。我有何德何能，得到了上天对我的关爱，谨慎恭敬地实行对上帝的祭祀？”彭祖说道：“好呀，你应该多问一些原因，才不会失去常规。那些天道，（接简2）
二、简2：言：天地與人，若經與緯，若A（表）與裏。”昏（問）：“三B（去）丌二，幾（豈）若已？”彭祖曰：“于（吁），女（汝）孳（孳孳）尃（布）昏（問），余告女（汝）人綸（倫）。曰：戒之毋喬（驕），C（慎）冬（終）保D（勞）。大
（匡）之
，戁（難）易言欠欲。（余）[告汝]
1、简2可与简1缀合连读。亙言，即“恆言”，如“人们常说”一样的用语。A，整理者读为“表”，可从，因为从“经”与“纬”的对应来看，与“里”对应的应是“表”字。三去其二，整理者认为“三”指天、地、人；“二”是指天、地，“三去其二”，所余者为人，甚是。
2，女（汝）孳孳尃（布）昏（問）：孳，应同“孜”，《书•泰誓》：“孳孳无怠，天将有立父母，民之有政有居。”孙星衍疏：“孳，一作孜。”《汉书•贡禹传》：“孳孳于民，俗之所寡。”颜师古注：“孳与孜同，孜孜，不怠也。” 尃，整理者读为“布”，有学者疑似讀“敷”，訓“施”[4]，按，“尃”既可读为“布”，也可读为“敷”。《说文》：“尃，布也。”《正字通•寸部》：“尃，敷本字。”
3、人綸（倫）：中国古代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应当遵守的行为准则。《孟子•滕文公上》：“使契为司徒，教以人伦：父子有亲，君臣有义，夫妇有别，长幼有序，朋友有信。”
4、大（匡）之，戁（難）易言欠欲： ，整理者隶定为 ，读为“匡”，可从。有学者认为似乃“箸”字，所從“者”之形[5]。按：本篇有“者”字，与此不类。查《楚文字编》，在包山简第七十简也作 ，隶定为 b ，亦读为“匡”。“大匡”，《逸周书》、《管子》中都有“大匡”篇，意为“匡正君王的物欲，与民休养生息。”，整理者认为此字待考。或认为此字是“要”，并云《仲弓》简13的“孝”也从“要”的另一种写法[6]；或理解为从“妾”，要省声，妾、要共用“女”旁，似可隶定为 c ,不见字书，疑为偠或婹字别体写法[7]。按：查《楚文字编》，在包山间第五简、第七十五简，郭店间《成之闻之》第五简、第二十七简等中有“ ”字，与此字极似，或为变体，隶定为“婁”，从朱德熙、裘锡圭之说，读为“要”[8]。言欠，从言从欠，在郭店竹簡《性自命出》第六十二簡和上博藏簡《性情論》第二十七簡中有此字，周鳳五、劉樂賢已讀為“遣”[9]，而陳劍讀為“滯”[10]。按：《六书统•言部》：“言欠，欠而言也。” 欠而言，就是指说话没有得到满足，有所克制、压抑，故可作“克制、压制”解。
5、此句大意为：（接简1）就如人们常说的一样，天地与人的关系，就像经线与纬线，外部与内在一样，不能割弃。”狗老问道：“天、地、人三者之间舍去天和地，难道可以吗？”彭祖回答道：“噫，你孜孜不倦地询问，我就给你讲述做人的伦理。”又说：“提高警惕、不要骄傲，始终谨慎、保持勤劳，要明白‘大匡’的纲要，无论难境、顺境都要克制自己的欲望。我……”
三、简3：……囗，不A（知）所冬（終）。”狗（耈）老曰：“眊（眊眊）余朕孳，未則于天，敢昏（問）爲人？”彭祖曰……
1、 A，为“知”之古文，《广韵•寘韵》：“A，古文知。”整理者读为“知”，甚是。冬，整理者读为“终”，甚是。《释名•释天》：“冬，终也，物终成也。”郭沫若《金文丛考》：“（金文中）冬字多见，但均用为终。” 马王堆帛书《老子乙本卷前古佚书•称》：“诰诰作事，毋从我冬始”的“冬”就读为“终”。眊眊，整理者认为是昏愦之意，为耈老自谦之辞，甚是，《玉篇•目部》：“眊，不明皃。” 朕孳，整理者认为是耈老之名，可从。则，应训为“效法、依照”，《诗•鹿鸣》：“视民不恌，君子是则是傚。”毛传：“是则是傚，言可法傚也。”
2、此句大意为：……不知道有所终结。”耈老说：“朕孳昏愦，没有效法上天，哪敢询问做人的道理呢？”彭祖说：“……
四、简4：既只（躋）於天，或（又）椎（墜）於囦（淵）。夫子之惪（德）登矣，可（何）丌宗（崇）。古（故）君之A（愿），良……
1、只，整理者读为“躋”，认为“躋”是精母脂部字，“只”是章母支部字，读音相近，可从。椎，整理者读为“墜”，认为“墜”是定母物部字，“椎”是章母微部字，读音相近，可从。囦，淵之古文，《说文•水部》：“囦，古文淵。从□、水。” 惪，德之古文，《玉篇•心部》：“惪，今通用德。”《广韵•德韵》：“德，德行。惪，古文”。登，训为“升”，《尔雅•释诂下》：“登，升也。”《玉篇•癶部》：“登，升也。” 宗，整理者疑读为“崇”。按：宗，可训为“尊崇、取法”，《诗•公刘》：“食之饮之，君之宗之。”郑玄笺：“宗，尊也。”可不转读为“崇”。古，读为“故”，甚是。A，从元从心，同“愿”，两子均从心，“元”与“原”通，甚是。愿，可训为“谨慎、恭谨”，《说文》：“愿，谨也。”
2、此句大意为：既能登升到天际，又能下落入深渊（意为既能居高位，又能为布衣，不计较得失名利）。你的品德提高了，又推崇什么呢。所以，你谦恭……
五、简5：父子兄弟。五A（紀）必（畢）周，唯（雖）貧必攸（修）。五A（紀）不工，唯（雖）福（富）必B（失）。 （余）告女（汝）C（禍）……
1、五A（紀）必（畢）周，唯（雖）貧必攸（修）。五A（紀）不工，唯（雖）福（富）必B（失）：五纪，有学者认为“五紀”當非《尚書·洪範》所論的“五紀：一曰歲，二曰月，三曰日，四曰星辰，五曰歷數”，而是《莊子·盜跖》中“子張”所說的“五紀”，五紀即五倫[11]。按，从前面彭祖所要讲的人伦来看，其说可从，五倫，即人所处的父子、君臣、夫妇、长幼、朋友五者之间的关系。周，《广雅•释诂四》：“周，调也。”《楚辞•离骚》：“虽不周于今之人兮，愿依彭咸之遗则。”王逸注：“周，合也。”即和谐，谐调之意。攸，整理者读为“修”，可从。修，美、善之意，《楚辞•离骚》：“老冉冉其将至兮，恐修名之不立。” 王逸注：“修，美也。”工，《说文》：“工，巧飾也。”清段玉裁注：“引伸之，凡善其事曰工。”故“工”可訓為“善”，即善于处理。
2、此句大意为：……父子兄弟。五伦关系达到和谐，虽然贫穷也能得到善果，五伦关系未处理好，虽是富贵也会丧失。我告诉你灾祸……
六、简6：…… 之A（谋）不可行，述（怵）惕之心不可長，遠慮甬（用）素心白身澤（釋），余告女（汝）咎
1、 A，整理者读为“谋”，甚是。A、谋均系明纽支部字，可通假，《集韵•侯韵》：“谋，或作A。” 郭店简《老子》甲第二十五简《语丛四》第十三简的“A”就读为“谋”。述，读为“怵”，甚是。怵惕，即戒惧、惊惧之意，《书•冏命》：“怵惕惟厉，中夜以兴，思免厥愆。”《孟子•公孫丑上》：“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，皆有怵惕惻隱之心。”甬，整理者读为“用”，甚是。按：用、甬，古本一字，为桶形，故“甬”一般读为“用”，如我阝陵君豆“后嗣甬之”的“甬”当作“用”。澤,整理者读为“釋”，甚是。按：澤，通“釋”，训为“松散，解脱”，清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•水部》：“澤，又借为 釋字”。
2、关于“遠慮（慮）甬（用）素心白身澤（釋）余告女（汝）咎”的句读，有学者认为“遠慮用素”處疑應斷讀。“余告汝咎”前後之新式標點符號“，”、“。”疑應倒置[12]。可从。
3、此句大意为：……图谋不可施行，戒惧防备的心思不能滋长，长远的思虑要出自本性，心地纯洁、身体放松 。我告诉你这不对。
七、简7：囗者不A（以），多B（務）者多C，賊者自賊也 。”彭祖曰：“一命弌（一）D，氏（是）胃（謂）益愈。一命三D，氏（是）胃（謂）自厚。三命四D，氏（是）胃（謂）百眚（姓）之宔（主）。一命弌（一）月襄 ，氏（是）胃（謂）告攵（遭） E（殃）。弌（一）命三[月襄]
1、A，同“以”，甲骨、金文、简帛文字皆如此。B，整理者读为“務”。按：B ，从心，矛声，是懋之省文。郭店简《性自命出》第四十七簡有此字，读为“懋”，《说文•心部》：“懋，勉也”，训为“勤勉”。C，整理者隶定为“C”并认为与“憂”字写法不一样。按：在郭店简《老子》甲第三十四简、《唐虞之道》第十六简、《六德》第四十一简都作 形，隶定为“d”，《说文•心部》：“d，愁也。从心从页。”《正字通•心部》：“d，憂本字”，训为“忧虑、担心”。 ，整理者隶定为“賊”，按： ，上从则，下从心，应隶定为“e”字。在望山M1第十九简，包山简第二百零七简、第二百二十简、郭店简《语丛二》第二十七简、第四十三简等有此字，隶定为“e”，《玉篇•心部》：“e，古惻字。”《说文》：“惻，痛也。从心，则声。”《广雅•释诂三》：“惻，悲也。”训为“忧伤、悲痛”。
2、 一命、三命：《礼记•曲礼》郑氏曰：“凡仕者，一命而受爵，再命而受衣服，三命而受车马。”爵，《集韵•药韵》：“爵，爵位也。”《礼记•王制》：“王者之制禄爵，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凡五等。”衣服，主要是指觐见君王时所穿的朝服、参与祭祀时所穿的祭服或作战乘车时所穿的铠甲，《左传》载晋文公见周天子，襄王赐之大辂之服、戎辂之服。车马，主要是指作战、祭祀、朝见时所乘的车，《左传》载鲁叔孙豹聘于王，王赐之大辂。可见，爵位、衣服、车马都是由君王赐予，以赏有功。此简中前“一命”当为《礼记》中的“一命”，后“一命”当为《礼记》中的“再命”。
3、 ，整理者隶定为 D ，或读为“修”，可从。按： 形，上从首或页，下从攸，似可隶定为“f”，或为“脩”的变体，《集韵•尤韵》：“修，或通作脩。”修，训为“告诫，儆戒”，《国语•鲁语下》：“吾冀而朝夕修我曰：‘必无废先人’。”韦昭注：“修，儆也。”胃，读为“谓”，甚是。按：“谓”是“胃”的孳乳字，在简帛文字中，“胃”多读为“谓”，如马王堆帛书《老子》甲“两者同出，异名同胃”的“胃”就读为“谓”。愈，训为“贤良”，《广雅•释言》：“愈，贤也。” 益愈，即“更加贤良”之意。宔，读为“主”，甚是。王筠《说文句读》：“主者，古文假借字也。宔则后起之分别字也。”
4、 ，整理者隶定为“月襄”，认为与“D”的意思相反，可从。按：月襄，从肉从襄。
襄，在包山简第一百零三简、第一百五十五简、第一百七十简、鄂君启节中有“襄”字,唯从土。月襄，《说文》:“月襄，益州人鄙言人盛，讳其肥， 谓之月襄，从肉，襄声”，可训为“肥胖”，引申为“满足、自满、自大”。告攵，即“造”字，通“遭”，清朱骏声《说文通训定声•孚部》：“造，假借为遭。” ，整理者隶定为“E”，上从口，下从央。按：“央”字，查《战国古文字典》，天星观第四五零四简、第四六零八简做“ ”形，包山简第二零一简作“ ”形，疑 为 的变体。“殃”是“央”的孳乳字，故读为“殃”。
5、此句大意为：……的人不可以，十分勤勉的人总有许多担忧，悲伤的人内心常是自我忧伤。彭祖进一步说道：“受到爵位赏赐而一再儆戒自己，可以说是更加贤良；受到衣服赏赐而再三儆戒自己，可以说是自我加深德行；受到车马赏赐而多次儆戒自己，可以说能做百姓的君主。相反，受到爵位赏赐而一再自大自满，可以说要遭受祸殃；受到衣服赏赐而再三自大自傲，（接简8）
八、简8：氏（是）胃（謂）不長。三命四 月襄，氏（是）胃（謂）A（絕）B（輟）。毋由攵貝畐（富），毋 可力 臤（賢），毋向梪。”狗（耈）老弍（二）拜旨（稽）首曰：“朕孳不 母力（敏），既 C（得）昏（聞）道，D（恐）弗能守 。”
1、简8可与简7缀合连读。 A ，整理者读为“绝”，从上下文意来看，甚是。按：A，即“继”古文，“绝”古文为“g”，刀口的方向正相反。有学者疑为誤摹，或則兩形早已混用無別[13]，可从。B，从丝，蔡声，整理者假读为“輟”，有学者认为读为“綴”[14]，可从。綴，《广雅•释诂四》：“缀，连也。”《集韵•祭韵》：“缀，连缀”，训为“连结、连缀”，可引申为“后嗣子孙”。
2、毋由攵貝畐（富），毋 可力 臤（賢），毋向梪：整理者认为“貝畐”读“富”、“臤”读“賢”，甚是。“貝畐”为“富”的变体、“臤”为“賢”的古文。由攵，有学者认为是 “抽”字異體，“抽”有展示之義[15]，可从。可力，有学者疑讀爲“訶”，意爲斥責、責駡[16]；按：可力，从可从力，也可隶定为“力可”，疑讀爲“抲”，意爲“扼杀，掐死”。向梪，有学者认为“向”疑讀爲“相”，“梪”疑讀爲“瀆”或“短”，意思是相互輕慢或者相互揭短[17]；按：向，不通“相”，《集韵•漾韵》：“向，趣也”，可训为“崇尚、趋向”；梪，《说文》：“梪，木豆谓之梪。从木，豆声。”《玉篇•木部》：“梪，木豆谓之梪，薦羞菹醢也”，看来是一种盛肉献祭的器皿，可引申为“美食”。
3、旨，整理者读为“稽”，甚是。母力，“每力”的省写，“每力”同“敏”，《集韵•准韵》：“敏，古从力。” C ，整理者读为“得”，甚是。罗振玉《增定殷虚书契考释》：甲骨文“从又持贝，得之意也。或增彳。许书古文从见，殆从贝之譌。”D ，即“恐”古文，《说文》：“恐，惧也。从心，巩声。D，古文。”
4、此句大意为：（接简7）可以说生命活不长久；受到车马赏赐而多次狂妄自傲，可以说能使后嗣子孙断绝。不要炫耀自己的富有，不要扼杀贤能之人，不要崇尚美食享乐。” 耈老点头答谢道：“我不是一个聪慧的人，既然得到了你的指教，恐怕不能很好地遵守。”
九、连缀问题：简1与简2连接，作篇头；简7与简8连接，为篇尾，整理者已指出。问题在于中间几简，由于残损，不好连缀，然根据简中文意，尚可为之。在简2中，“彭祖”提出讲“人伦”，而简5讲“五纪”，恰好是“人伦”的内容，故而简5可连接在简2后。简3“耈老”问“为人”，即“做人的道理”，简4讲“不要计较个人得失名利”，简6讲“不要有害人防人之心”，简7、简8讲“在受到君王奖赏时，要自律，不要自满”，都是“做人的道理”。由于简4中有“何其崇”之句，而简3中有“未則于天”，故知简4当接在简3后，简6在简4后，简6与简7、简8间有缺简，整理者已指出。因此全篇的连缀顺序当为，简1→简2→简5→简3→简4→简6→…→简7→简8。
注释：
[1]李零：《彭祖》，見馬承源主編《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（三）》，上海古籍出版社，2003年12月第一版。以下整理者所释全见于此，兹不在举。
[2][3][4][12][13][14] 黃人二、林志鵬：《上博藏簡第三冊彭祖試探》，载簡帛研究網。
[5] [11]李銳《彭祖補釋》，見簡帛研究網。
[6] [15][16][17]杨泽生：《上博竹书第三册零释》，見簡帛研究網。
[7]黄锡全：《读<上博战国楚竹书（三）>札记数则》，見簡帛研究網。
[8]朱德熙、裘锡圭：《战国文字六种》，《考古学报》，1972年第1期。
[9]黃人二：《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（一）研究》第202頁注六，台中：高文出版社，民國91年8月初版。参见黃人二、林志鵬：《上博藏簡第三冊彭祖試探》，载簡帛研究網。
[10]參陳劍：《郭店簡補釋三篇》，《古墓新知——紀念郭店楚簡出土十周年論文集》，121—125頁，香港：國際炎黃文化出版社，2003年11月。
本文大多数的字注参引了徐中舒先生主编《汉语大字典》，湖北辞书出版社、四川辞书出版社，1992年12月第1版；何琳仪《战国古文字典》，中华书局，1998年9月第1版；汤余惠主编《战国文字编》，福建人民出版社，2001年12月第1版；李守奎《楚文字编》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，2003年12月第1版。
说明：
1、 简1 ：A字左从幸，右上为丮下为女。B字为“埶”的左部，右上为丮下为女。C字上为與，下为止。D字为常下的“巾”变为“示”。E字为“將”的左部，右为酉。F字为辶底，上左为“方”右为人下一羊。
2、 简2：A字左从丝，右为衣，“衣”中有上口下皿。B字为辶底，上为去。C字左上从丝下从言，右为斤。D字为上为两火，下为衣。
3、 简3：A字上为知与于，下为日。
4、 简4：A字上为元，下从心。
5、 简5：A字左从丝，右上为己下为口。B字为简1F字。C字上为化，下从心。
6、 简6：A字上为母，下从心。
7、 简7：A字为追不要辶底与上的一撇，上口左不封。B字上为矛，下从心。C字上为憂不要文。D字为憂上部，下为攸。E字为上从口，下从央。
8、 简8：A字为繼不从丝。B字从丝，从蔡。C字上从貝，下从又。D字上为工，下从心。
9、 注释中的a为辶底，上为大下一羊少一横。b为竹头下为山、山下为圭少一横。c左为立、右为要。d为上为頁，下从心。e上为則，下从心。f左从首，右从攸。g为繼不从丝的反向。空格为楚字的原形。
